臨時會議結束後, 金景瀾和戚老頭神情恍惚地走進新校舍一層的活動大廳，他們還能聽到風裏傳來地下一層那些新住戶的說話聲。

兩人忍不住想要交流，迫切的交流欲|望讓他們暫時忘記兩人之間並沒有那麽熟這件事。

“孫垚, 從來沒聽說過這號人。”戚老頭嘟囔道，“她怎麽會知道我是隊裏退下來的, 奇怪！”

“你是國家隊教練，應該會有百科吧。”金景瀾說道。

“我沒有！”戚老頭瞪眼，“因為牽扯到保密項目，小子們說我的信息都從搜索結果裏刪掉了。”

“這樣啊, ”金景瀾思索, “那就奇怪了。”

戚老頭搔了搔一頭亂發：“唉, 這小女娃真是古怪！”

“不一定是女的, 那是合成聲音，你沒聽出來嗎？”金景瀾犀利地指出，目光也變得高深莫測, “為什麽用合成音說話，只能說明一件事，他想隱瞞自己的真實聲音, 所以, 他很有可能——”

“嗯？”戚老頭的好奇心被勾起來, 專心聽金景瀾分析。

“是個摳腳大漢。”金景瀾說出他的推測。

“你是說，孫垚是男的？”戚老頭問道。

“不一定，但可能性很大, 他用女聲說話, 一來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聲音, 二來是為了降低我們的警惕心, 拉近和我們之間的關系, 說明這個人不僅神秘，而且還善於掌握人們的心理。”金景瀾摸了摸下巴。

“讓老頭子上網搜一搜。”戚老頭打開手機。

“我搜過了，都是不靠譜的結果，他可能和你一樣，也牽扯到保密項目，所以搜索結果經過了處理。”

“噢——”

兩人不約而同陷入沈默。

一個神秘的董事會主席，只和校委會溝通，明明掌控著靈犀武校，卻從來不在人前現身。

而且，她說的那句話也很奇怪。

“你們可以理解為——我就是學校，學校就是我，所以，學校裏發生的事，我全都知道，不需要來到學校，我也能掌控學校的一切。”maxpro裏的人工智能女聲這樣說道。

明明人工智能合成音是沒有感情的，兩人卻仿佛在這句話裏聽出了某種驕傲的意味。

“他就是學校。”金景瀾嘀咕，“這句話聽起來沒有表面上那麽簡單。”

戚老頭卻想起了某些一直想不通的事，咂摸起來。

“姓金的小娃娃，你知不知道學校有塊地，專門種新鮮蔬菜的。”

“啊？”金景瀾從來不關心農業活動，甚至分不清韭菜和小麥。

“老頭子一直覺得很奇怪，張鐵蛋每天進去收菜，都能收到一大筐不同的菜，就像是……那地裏的菜一夜之間就長成了一樣。”

一夜之間……金景瀾即便不關心農業活動，也發現了其中的怪異之處。

“還有，”戚老頭又道，“這座新校舍大樓，你知道是多久蓋成的麽？三四天，從平地到建成，不超過三天。”

看到戚老頭豎起的三根手指，金景瀾感到今夜的穿堂風格外的陰森，本來漂亮的活動大廳都變得怪異起來。

“你是說……”金景瀾打了個哆嗦，“他就是學校，那句話，就是字面意思？”

戚老頭瞟了一眼金景瀾：“小娃娃，你怎麽一副害怕的樣子？你不知道你的拳頭能和手臂分離幾米遠這件事也很怪異嗎？”

金景瀾哽住：“……這不一樣呀。”

“怎麽不一樣，老頭子看起來就差不多，別以為老頭子什麽都不知道，在隊裏的時候，我也聽說過一些事情，你們管這叫天賦者吧？”

金景瀾盯著戚老頭，這老師傅果然知道，怪不得他當時的反應那麽淡定。

“所以說，有拳頭和手臂脫離的天賦，有瞬間移動的天賦，當然也有可以控制一個空間裏事物的天賦。”戚老頭說出他的猜測。

“你是說，那個叫孫垚的家夥，也是一個天賦者？他的天賦是控制這所學校？”金景瀾的思路一下子打開了，這麽說，好像可以說得通！

“有這個可能。”戚老頭點頭。

“那也太牛了吧，為什麽我不是這種天賦？”金景瀾滿臉的羨慕，說實話，金二少從出生起，還真沒羨慕過什麽人，這孫垚是第一個。

“老頭子跟你說啊，你可不要把這些話到處亂說，我們現在也是校委會的人了，要為了學校發展考慮，你也要為你老金家的生意考慮，這些消息流傳出去沒有好處。”戚老頭提醒金景瀾。

“那是自然，”金景瀾興奮，“有這麽強力的合作夥伴，我只會高興，哪會到處亂說。”

“這就是了。”戚老頭點頭。

兩人說了一回話，便各自去休息。

“怎麽樣？”

後院小花園中，徐沖和宋明理還沒有回去，宋明理一邊問，一邊看向徐沖手中的maxpro。

宋明理問的是土土。

剛才臨時會議上，土土大膽地向金景瀾和戚老頭表明身份，宋明理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不知道這件事金景瀾和戚老頭到底是怎麽想的，會不會說出去。

「沒事。」maxpro上顯出一行字，「他們基本接受了我的存在，也沒有打算把這件事洩露出去。」

“那就好。”宋明理松了口氣，“不過我覺得這樣還是太冒險了。”

但是他們都知道，事情發展到這個階段，土土是不可能繼續隱藏的。

將來要修建訓練場、新賽道，土土肯定都要參與，提前和金景瀾、戚老頭打好招呼，他們才能想辦法配合她。

而且，一直隱瞞下去，也不利於合作，土土需要學校快速發展，必然牽扯到用人問題，可惜靈犀武校現在還是太弱小了，無法毫無顧忌地展示土土的能力。

「不過他們好像有一點誤會，」土土繼續寫道，「我們以為我是天賦者。」

這個說法讓宋明理反應了一下才回過味來：“他們以為你是一個人？”

「嗯，幕後黑手，遠程操控學校。」土土覺得這個猜想很有意思。

“你可以是。”徐沖說道。

宋明理立刻問道：“什麽意思？”

土土在地下開電梯井時短暫附身在劉勝天身上那件事，除了徐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徐沖是那種絕對的鋸嘴葫蘆，不要想從他嘴巴裏洩露任何消息。

“這麽大的事！你們竟然不告訴我！”宋明理聽完之後，深表震驚。

土土趕緊安撫了一番宋明理，表示自己沒有打算進一步行動，而且獲取身體對她來說暫時沒有什麽意義，所以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了。

“怎麽會，土土是想變成人的吧。”宋明理能感覺到，他思索了一下，道，“如果附身在人身上，土土就能走出學校範圍，到外面去了嗎？”

這的確是一個很棒的猜想，土土也一直想試試。

宋明理看了眼時間，道：“小十七應該快睡著了，他睡覺的速度特別快，睡著也算失去意識吧。”

土土呆滯。

三師兄好壞，剛才她還以為三師兄是想讓徐沖打暈他，好教自己嘗試附身。

原來是獻祭商樂羊，獲得快樂。

“應該睡了。”徐沖應道。

土土心中對商樂羊又多了一分同情。

十分鐘後，商樂羊來到樓下，身上還穿著睡衣，頭發蓬松，眼神卻沒有絲毫睡意，目光明亮地望向校門方向。

看到這場面，兩人都明白了，此刻主導商樂羊意識的，是土土。

“年輕人就是入睡快。”宋明理評價道。

徐沖嘴角揚起笑意。

兩人護送著土土來到校門前。

土土深吸一口氣，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能出去嗎？

心臟劇烈跳動是一件很難受的事，野心和期望中摻雜著某種負面的情緒，好像潛意識裏認為自己會失敗。

土土向前伸出腳，這咫尺一門之隔，從十年前到今天，她始終沒有跨越過。

“嘭！”

商樂羊的身體直挺挺摔倒在校門口。

徐沖和宋明理都沒想到會這麽突然。

兩人立刻上去查看商樂羊的情況。

商樂羊哼哼了兩聲，睡眼朦朧地醒來，感覺顴骨和右邊髖骨都很疼。

“唔……我不是在床上嗎？奇怪，怎麽這麽疼啊。”

徐沖和宋明理將商樂羊扶起來，商樂羊被冷風一吹，終於清醒，看到周遭環境，他面露懼色：“不、不會吧，我夢游了嗎？”

土土飄在三人後方，校園操場上。

果然還是出不去啊。

校園的界限就像是一道無形的墻，商樂羊的身體可以出去，但是土土會被彈回來。

“你們怎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終於知道了土土附身這件事，商樂羊有些不滿。

“土土，你不要難過，可能是因為我睡的不太熟，所以你才會彈出來。”他對著空氣說道，“讓我再睡一次，你可以晚一點找我，從科學研究的角度來說，要進入深睡眠才不容易醒，人從淺眠到深眠可能需要一個小時……”

“或者你也可以附身張鐵蛋，”商樂羊建議，“我經過二樓的時候，聽到他的呼嚕聲震天響。”

張鐵蛋的睡眠質量確實很棒，不過，土土已經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結果。

「不用啦！」土土寫道，「我走不出這個校門也是意料中的事，不過，我們可以讓學校的範圍擴大，這樣我的活動範圍應該也會變大。」

“對哦！那我們明天一早就去買地皮！”商樂羊振奮起來。

另外兩人也點頭。

如果土土註定不能走出學校，那就讓學校不停地擴大吧。

翌日一早，校委會三人和金景瀾帶著專門負責買地事務的金氏集團財務一起來到高村長的辦公室裏。

流程走得很快，兩個小時後，他們拿到了新的地契。

學校的辦校許可證也對應進行了更換。

十點多，太陽升到天頂，五月份的早晨就像中午一樣明亮，氣溫也開始燥熱起來。

山頂吹著小風，沒有山下那麽熱，買地小隊返回武校，戚老頭和他的武當道長朋友正在操場上操練學生們。

土土乘著一陣小風撲到校委會面前，跟著他們進入學堂。

“買到了嗎？”人工智能少女音問道。

“買到了，對面山頭和中間的山谷。”徐沖展開土地租賃證明，給土土看。

“嘿嘿。”

土土的心情舒展又愉快，預料中的好事發生了，是他們一步步努力的結果。

“我去看看！”土土留下一句，轉頭穿出學堂的窗戶，像一只快樂的小燕子一樣掠過庭院，鉆進新校舍一樓活動大廳，沖出觀景臺的門。

開闊的山谷出現在她眼前，充滿整個視野。

土土向前飛去，墜入春天的山谷，在山風裏打了個滾，撒歡奔騰。

嗷嗷嗷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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